“她现下病成这样,我把她叫醒又有何用,不如让她歇着,免得醒来说话,损了精神。”欧阳晟揉着太阳穴道,“你们跟本侯说说情况,这些天,用过哪些法子,哪些有效,哪些没效。”

    怪不得他跟叶雨潇会看对眼,原来和她一样是行动派,干脆利落到能压下所有的情绪。董毅想着,把叶雨潇的病情给他介绍了一遍。

    紧接着,薛芳苓讲了他们用过的所有治疗手段:“宁惠夫人对青霉素过敏,身体状况又没法承受回生汤,我们只好把剂量减半。最近她每况愈下,药量一减再减,‘羊毛’怎么也挑不尽……”

    叶雨潇对青霉素过敏么?欧阳晟嗟叹一声:“她本来有一盒药,疗效与青霉素类似,且不必顾忌过敏,可是好像放到明澈医馆的药房里,给病人用掉了。”

    叶雨潇就是这样的人,在她眼里,每个人的命都一样重要,不分贵贱。再珍贵的药,她也不愿意藏私。即便左氧氟沙星只剩下最后一盒,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拿到了明澈医馆,谁有需要谁用。

    董毅听了欧阳晟的话,却道:“以宁惠夫人的病情看,就算那盒药仍在,也起不到作用。”

    “此话怎讲?”欧阳晟眉头皱起。

    “宁惠夫人的病,目前最大的困境,是‘羊毛’挑不尽。”董毅道,“治疗羊毛瘟的关键,在于挑‘羊毛’,若是‘羊毛’仍在,用什么药都不好使。”

    这个欧阳晟知道,当初叶雨潇打算给顾衡用青霉素时,也是先挑了“羊毛”。他仔细体会了一下董毅的话,问道:“挑尽‘羊毛’的方法,你们不会,别人也不会了?悬赏令可有张贴出去?我们大熙泱泱大国,就找不出一个会除尽‘羊毛’的人来?万一熙朝找不出来,那就把悬赏令张贴到别国去。但凡没有用尽全力,就别跟本侯说无计可施!”

    董毅听了他这话,羞惭自责得差点哭出声来:“我怎么没想到发悬赏令!”

    顾清颜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:“瞧我这死脑筋,前日董礼开还来过,当时我就该让他以凉桐县县衙的名义,去发布悬赏令的。”

    欧阳晟朝他们摆手:“事已至此,自责无益,赶紧去寻访神医高手才是正经的。”

    他说完,也不假手于人,袍子一撩,掠出屋檐,翻身上马,准备亲自跑一趟县衙。

    “侯爷,我与您一道!”顾元朗赶紧命人牵了马来,同欧阳晟一起去了。

    因内城尚有感染羊毛瘟的病人,凉城县外城的城门一直没有打开,仍处于封锁状态,人员流通不畅。在此情况下,想要把悬赏令张贴到凉桐县外的其他地方去,是有困难的。但董礼开最近正愁没机会讨好顾衡,一听说欧阳晟的提议,马上应允,加派人手,发出公函,当天就把悬赏令贴满了凉桐县内外。

    自从凉桐县封城,消息阻隔,信息闭塞,别说县外,就是外城的人,对内城的情况都不太清楚,根本不知道叶雨潇已病入膏肓。当下悬赏令一发,激起千层浪,许多人涌向县衙,或提供偏方,或推荐神医,几乎把县衙的门槛都给挤破了。

    欧阳晟与顾元朗一起坐镇,接待访客,筛选信息,一条一条比对,一项一项查验真假。

    两人不眠不休地忙了一整夜,到了第二天中午,终获一条重要信息——凉城县辖下的石湖村,有一位名叫戴佩兰的女游医,在凉桐县疫情初期,她曾来凉桐县,治愈过一名患者,但随着凉桐县封城,便失去了她的消息。

    既然治愈过羊毛瘟患者,对此病必有心得,欧阳晟敲了敲先前登记的地址,站起身来:“我亲自走一趟。”

    顾元朗随之起身,道:“不如我去叫上薛小姐,一同前往。不然仅凭你我二人,难辨这位戴大夫的医术真假。”

    “言之有理。”欧阳晟点了头,“你赶紧去,我们在外城城门处汇合。”

    顾元朗马上赶往内城,去叫薛芳苓,心道欧阳晟这是提前把他当大舅哥了么,在他面前,已以你我相称了。他想到这里,难免又想到了欧阳晟与叶雨潇的那桩“冥婚”,心酸眼涩,止不住落下泪来,直到三人于城门处汇合,眼眶还是红红的。

    石湖村离凉桐县不算远,但因有大山阻隔,道路崎岖,行走艰难,他们一路马不停蹄,却也直到夕阳西下,方才抵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