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唔……”
念安教手帕遮得眼前一黑，身边丝绸被衾窸窣轻响，她抬手掀开“盖头”，裴桓已越过她下地，背影萧拓地立在床边，吩咐侍从备水。
他身上的寝衣宽松，料子是极柔软的云锦缎，落在肌骨上轻飘飘地贴合，举止间便能看见臂膀上遒劲的线条。
念安知道那双臂膀看似柔和的线条中，蕴含着的蓬勃力道，她懒懒地在榻上翻了个身，手臂半撑着脑袋瞧他。
见裴桓吩咐侍从自衣柜里取出件官服来，她幽幽地问：“舅舅今日还要出门去吗？”
裴桓沉声应了句“嗯”，弯腰捧起清水洗干净脸，一旁侍从递过擦脸的巾栉，他直起身来接，颊边的水珠便顺着坚毅的下颌滴落进寝衣领口，打湿了料子，隐约透出几分壁垒的轮廓。
他擦干净脸，嘱咐她：“近来我不在府时，自己照顾好自己，嫌闷的话便寻些闺中密友来陪，等身子养好了再回书院去。”
念安微仰着脑袋，朝手中丝帕轻吹了口气，闻言眉心蹙起淡淡地痕迹，冲他撒娇道：“你不陪我就把我推给别人便也罢了，但我都已经及笄了，可不可以不去书院了？”
“及笄也还是个小孩子。”裴桓轻笑，“莫使性子，待忙完这段时间，舅舅亲自去接你，好好陪你几日。”
念安说不动他，娇横地“哼”了声，身子一歪躺倒在榻上。
那学院里的课业她明明都已学完，琴棋书画、诗书经史也算得无一不通，还去做什么呢？有那些时间她宁愿都待在他身边。
裴桓走过来，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揪她噘地老高的唇，“不许跟我耍赖，起来回去吧，我换衣裳。”
念安闭上眼睛，“我不看。”
裴桓越发地笑了，弯腰不费力地将跟前的小鱼儿翻个面儿，抬手拍了她一巴掌，“不看也不行，听话。”
念安挨揍了，睁开眼望着他皱了皱鼻子，要知道每年逢夏末，玉清池边举办凫水比赛，多少人光膀子出场呢。
慢悠悠从榻边站起了身来，念安装模作样的冲他福了福身，“谨遵裴大人令。”
裴桓且由得她使小性儿，不做言语，目送她的身影出了隔间的屏风，方招手，教两个侍从上前来宽衣、束发，一应收拾停当，便出门往官署去了。
天家丧事，举城皆哀。
城里闹市自这日起整整关停了三天，四下里满片寂静。
念安在府中休息了四日，多数时候裴桓都是早出晚归，见不上面，她觉无聊，待身子也大抵利索后，梳妆打扮一番，便教黛青备马车回了书院。
可这一回去，念安才知道自己的艳名，原来已经满天飞了。
“嗬，大美人还有气力现身可真不容易，我们还以为你引着那些士子们，众星捧月去了哪里雨露匀沾呢！”
徐静安说话时，手上还拿着封不知谁送给念安的信笺。